第53章 通话(1 / 1)
和他预想的一样,敲门并没有人会回应。
“于戮?”聂铮试探地轻声喊了一下。
一阵冷风吹过,除了树枝摇曳了两下,并没有任何别的声音,空气安静到可怕。
用手机光聂铮照清楚了下方的门把手,抱着试一试的心理,他握着把手压了下去,结果出乎意料——门开了。
聂铮自己都有点懵,缓过神来,已经因为前倾的重力作用一只脚踏进了门内。
他眼前是一抹黑的,房间里没有开灯,他又试着叫了两声于戮的名字,自然没有人会回复他,房间里看来是没有人在。
很快,他摸到了灯的开关,按了下去,滋滋两声恐怖的声音过后,摇摇晃晃的白炽灯在房间中央、一个书桌的正后方亮起来了,光不算亮,勉强能照清楚房间里的事物。
那一刻,房间里的东西成功地又一次颠覆了聂铮对这个小混混的印象。
房间的墙壁之类的自然很破旧,不过上面没积灰,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刚住过人。那书桌旁边有个架子,上面的书堆得满满当当。
并不是漫画之类的,而是十分正经的辅导书,有的看上去都已经很破旧了。
他好像明白于戮的自学是怎么成才的了。
据乔小治所说,于戮在17岁被人陷害了之后回过这里一次,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周围的人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再不想回去了。
——毕竟和任何人解释都没有人听啊。
聂铮又试着叫了他两声,看向虚掩着的门的外面,一片漆黑,就算于戮来了他也看不见。
他看了眼手机,没有新消息,他想等等看,然而狭窄的空间里除了一张勉强能挤下人的床外似乎并没有能坐下的地方,书桌前面原本看上去是有一把椅子的,但是现在也不知所踪了。
做人家床上总不太好,没有办法,他只好找了一个能下脚的地方站着。
可能是为了打发时间也有可能是想让自己暂时忘记心里那种痒痒的感觉,他拿出手机复盘案件的细节。
做个简单的加减法算算凶手究竟已经杀死了多少人,答案是已经三十个左右了。他不太能理解为什么第一、第二起连环杀人案间隔了整整三年,而过后就只有没几个月的空余。
不过暂时想不出理由就是了。每一起案件的死者之间都没有关联,偶尔找出一两个可能互相认识的,中间也参杂着太多的无关人士。
聂铮的手机弹窗弹出一条新闻:又一市值上亿的公司破产,背后可能牵扯到商业机密泄漏……
他皱了一下眉头,关了弹窗,但总觉得这个标题哪里有点眼熟。
……
“麻烦再来两瓶啤酒。”
那件破房子径直往前走数百米,依旧看上去可能濒临倒塌的酒吧里坐着很多人,一个因为微醉而脸红发烫的少年放下啤酒杯,向吧台的服务员挥了挥手。
时针走向十二点,他看着手机里成灾的信息,有聂铮时不时发来一句的问候和请求,还有乔小治从今天开始已经上百条的连环轰炸。
消息都标着未读的红点,因为他压根不敢点开看。
服务员收走了于戮面前的三个空啤酒杯,又递上两杯装满的。
三年没碰酒的于戮发现自己还是很不容易醉,喝了五六杯了才只有一点身体发热,心跳的速度还不如跟聂铮说骚话的时候快。
那个服务员看着他白皙的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沉闷的样子,有点纠结地问:“你成年了吗?”
于戮刚拿起酒,尴尬地笑了笑耸耸肩,把一直放在那个卡其色包里保管好的身份证伸过去给他看了看,服务员闭嘴离开了。
身份证估计是无效的,但证明自己年龄还是可以的。
他背上沁出汗,隐隐约约看得清从左肩胛骨的地方往右下延生的一条长长的疤痕,分明包着一层薄纱布,还是能让人觉得恐怖,甚至产生“这人都这样了居然还没死”的想法。
于戮倒也不是第一次受这样的重伤了,烧伤什么的倒也是习惯了,不过这次的刺痛弄得他生疼,只好做点别的分散一下注意力了。
他鼓起勇气点开和乔小治的聊天,一句“还活着吱一声”特别醒目。
于戮:吱吱吱吱吱。
乔小治秒回:……
乔小治:你特么老鼠呢?
于戮:滚你的老鼠,干嘛啊你觉得我这么容易翘辫子吗。
乔小治:顶着那种伤到处晃悠我真担心你凉啊亲,过来一趟复查,我真的佩服你还走得动步子。
于戮:嘶,我再过三个小时来你这儿开不开业。
乔小治:我觉得我熬不到。
于戮:那我到时候过来把你叫醒,你等我再喝会儿酒。
乔小治:……你特么在喝酒?!吓我呢?!
于戮:老子不戒了喝一点怎么了?
于戮看着面前五六个空啤酒杯,嗯,对,只是一点而已,还不包括依旧回收再利用过的几个。
乔小治:于戮你大爷的这么长条伤口摆在这儿你还喝酒作死啊?
于戮:没事儿猪医生我相信你的医术。
乔小治:我不相信。话说聂队找你了没?
于戮:我怎么知道,这不酒吧里躲着呢吗。
乔小治:现在立刻马上停止喝酒给我过来,md麻烦别增添我义务劳动量好吗。
于戮:最后一杯。
乔小治:……你喝了多少了。
于戮:初步估计十杯以上?
乔小治:卧槽你有病吧,伤口渗血没?
于戮:暂时没有,嘶……有点疼。
乔小治:请给我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坐车过来。
于戮一口气喝下最后一杯酒,凑了凑身上从自己那三年没回来过的小房间里搜刮来的钱,付了帐走人了。
于戮:行行行,我先回去一趟,出门太急房门忘锁了。
乔小治:你觉得你房间里有值得人家偷的东西吗?
于戮:万一来了个劫色的呢。
乔小治:得你别吹牛逼了我就在诊所醒着等你,趁着还没断片赶紧过来。
乔小治其身穿上白大褂,心里问自己,一个喝了十几杯啤酒都醉不了的人,三年前是怎么喝到失去意识把自己的事情全部吐出来的。
真特么佩服。
……
于戮忍着痛走到了走上了那栋破公寓楼的二楼,眼前稍微有点晕乎乎的,不过勉勉强强能看得清路,他本来想着多喝点酒说不定烦心事就都能忘记的,大不了再久违地发一次酒疯,没想到在此之前自己先疼得不行了。
他半扶着墙,看见自己的房间里有灯光,微微皱着眉,小心翼翼地走进。
“卧槽。”他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叫了一声。
他一次能看见聂铮正站在自己房间里,愁眉苦脸的,好像在等自己回来。
于戮心想:……猪医生我跟你没完啊啊啊啊。
他往回躲的时候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弄出点动静,聂铮好像是听见动静了,打开门,左右探了探头:“于戮?”他轻声问道。
于戮此时正拼命捂住自己的嘴,就差被闷死了,动都不敢动地夹在楼梯间里。
听到两声脚步声,他好奇地伸出半个脑袋探查情况,见聂铮往回走便放心了,心里有点想现在跑回去,当个偶遇,回归与聂队一起的生活。
但这种想法在他看见聂铮骨折的手臂的那刻坍塌破灭了,心中油然而生的是数不尽的歉意,他感觉是自己的责任,导致聂铮受伤的——实际上也确实错在他吧。
他知道现在回是回不去了,蹑手蹑脚地下了楼,胳膊撑着墙面,深呼吸了几口,点开聂铮这几天发来的消息。
都是在问“你在哪儿”,有几句类似情话的句子,还有几条是告诉他最近关于案情发生了什么的。
于戮又开始纠结了,好不容易忍住,转眼已经借着酒劲拨通了聂铮的电话。
回过神来的于戮:……
在他准备挂了电话的前一秒,聂铮接了。
还没等于戮反应过来,扑面而来先发制人:“你在哪儿?”
“我……”于戮头顶着大大的尴尬,身周分明安静得很,他却只听见跳动极为迅速的自己的心跳声,“那啥聂队,你伤怎么样了?”他试着转移话题。
“没受什么伤,”聂铮的声音上一次这么急切,大概是劝人不要跳楼的时候吧,“你在哪儿?听说你伤得很重?”
“呃……”于戮特别想骂死某个正在等自己的告密的家伙,“还行,没大事儿。”也就疼得崩溃而已。
“嗯,”聂铮声音有点颤抖,“我在你以前住的那个房子里。”
“我看到了,”于戮表情不太好看,找到一辆路过的出租车,坐了进去,“那个聂队啊,我想自己再冷静几天行吗?”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
他是怂,怂得不敢想象跟聂铮再次见面后会发生什么。
电话那一头的聂铮安静了片刻,“好,”也不知道是有些失落还是带着些喜悦,“我等着。”
于戮知道和聂铮再会等同于作为一个复杂的身份参与调查,届时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整件事情的发展,可能是不到量的酒劲反而增添了负面情绪,他感到很紧张。
“聂队,”他用驼背的姿势坐在出租车后座上,“你信我吗?”他的手握紧了手机,好像不这样攥紧就听不见聂铮说话了一样。
聂铮这次完全没有半丝迟疑:“信。”信一个救了自己命两次的人,怎么说都不为过吧。
“嗯。”于戮挂了电话,长舒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但远处开始有路灯照明了。
他拿起手机,点了两下,今天前些时候和小凯的聊天记录赫然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