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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少年正是秦平的小儿子秦庆。
萧祁嘉视线落在那捧花上——颜色种类各不相同,似乎是把洛京常见的的花种都凑到了一起,她甚至嗅到几分不同于梅香的香气,多种香味混杂,因为气息还淡,倒不觉得冲。
萧祁嘉有些讶异地扬眉——这些花盛开的季节不一,可没有一个是冬日盛开的。
秦庆又把那捧花往前凑了凑,小心解释道:“今日玄甲军回京,街上好多卖这个的……我、我不知道萧姐姐喜欢哪种,就、就……都买了些……”
凑得近了,萧祁嘉倒是看清楚了,都是些纸做的假花,因为做得逼真,远看过去倒像是真的一样。
不过……玄甲军?卫修慎……
萧祁嘉看着眼前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紧张,一直在忍不住打颤的小少年,压住那纷飞的思绪,轻轻笑了一下,弯腰伸手去接,“谢谢秦小公子,我很……”
“秦小庆……你能耐了。”
萧祁嘉话没说完,就被一道低沉带着笑意的声音打断了,手里的捧花也接了个空。
她抬眼去看,就见戚煦一身黑衣站在雪地里,一手拿着捧花,一手揪着秦家小公子的腰带,把人拎在半空中。
秦小公子除了最开始保持不了平衡挣扎了两下,之后便老老实实地定住不动了,甚至还特别乖巧地喊了一句“戚大哥”,正好和萧祁嘉那句打招呼的“戚大哥”重合在一起。
听着自己的声音和另一道柔婉的声音重叠,秦小公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连耳根都红了,偷偷瞄了萧祁嘉一眼,旋即便是眼神飘忽一脸神游的表情。
戚煦瞧见这样,暗道一声“出息”,原本揪住人腰带的手一松,秦小公子反应不及,整个人都埋到雪里去了,倒是有那一层厚厚地积雪缓冲,不至于摔出个好歹来。
秦庆慌忙爬起来,手忙脚乱地把身上的雪都拍干净,努力让自己的形象看上去好一些。又想到自己在萧姐姐面前丢了这么大一个丑,不觉颇为哀怨地看了戚煦一眼,语带指责道:“戚大哥,你怎么能这样?”
戚煦都快被这小子气笑了——当着他的面撬他墙角,还怪他不给留面子?
少年手忙脚乱又有点慌张的模样分外可爱,加上又委屈又生气的表情,黑溜溜的眼睛中都像是有水光在闪……像是个小仓鼠。
萧祁嘉看着,忍不住轻笑出声。
秦庆立刻就不委屈也不生气了,他眼睛晶晶亮地看着萧祁嘉,露出个腼腆的笑来。
萧祁嘉也忍不住往上抿起了唇。
戚煦在一旁看着着对视的场景,整个人都快冒黑气了,他嘴边扯出一点危险的笑来,揪着秦庆的领子就往远处拖,嘴里还说着,“来来来,哥哥教教你,这讨姑娘家欢心,最重要的是要投其所好……你萧姐姐可不喜欢这些假的花,你闻闻这味道……她喜欢啊……”
秦庆一开始还不情不愿地被拖着走,结果一谈到萧姐姐的喜好,他那轻微挣扎的动作立刻就停了下,分外乖巧地跟着戚煦走过去。
而被留下的萧祁嘉本人:……
远处,秦叔正打磨手里的木制机关,一抬头就看着那一拖一拉的一大一小,他侧耳听了一阵儿,又斥了一句——“出息!”
——大的小的都是。
换他年轻的时候啊……
他抬手一拨自己的鬓边已经灰白的头发,摆出个颇为风流倜傥的姿势。
半刻钟后,萧祁嘉手里还是多了一捧假花。她忍不住笑,“你不是说,我不喜欢这些吗?”
戚煦毫无诓骗小朋友的自觉,语气自然道:“这不一样。”
萧祁嘉:“……那里不一样?”
戚煦眨了眨眼,笑道:“这可是我送的。”
第96章
洛京这次的戒严实在有些久,久到百姓们都适应了街上比往常巡逻都要密集很多的卫兵。倒是城门口的检查严了几日,终于稍微放宽了标准。毕竟临近年节,来往送年货的车架总不能一一都卡住。
戚煦倒是跟萧祁嘉说过,这会儿要离开洛京也确实可以,但是他许久都没见秦叔,想在这里过个年。又解释说“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现下的洛京看似盘查还严,不过只是做个样子,不必等到过年,应当就恢复以往。
——“只是委屈小七妹妹,这段时日怕是不能出门了。”
萧祁嘉倒是不觉得委屈,她本来就不是爱出门的性格,在戚煦来京之前,她呆在萧府,也是基本不出去的。
而且,这会儿的宅院可不是什么小房间。秦宅更是自带花园,绕着房子走一圈,都要比操场大。
她倒是分外安心地在秦宅里面呆下来了。
戚煦不大喜欢看萧祁嘉写字。
……他以前倒是没这毛病。
毕竟美人执笔垂眸,眉头时而蹙起、时而舒展,像是随着笔下的内容而动。这称之为景色都不为过,戚煦什么都不干,都能在旁边歪着脑袋看一天。
自从……前段时间因为小七妹妹的事儿查了周瑕以后,他也算认识了那位周丞相的字。
戚煦:……
既视感太强,让戚煦心情不大愉快。
倒不是一摸一样,甚至能明显看出一个是女子所书、另一个是男子所写。
……戚煦对书法没什么研究,但是写出另一个人的字迹,算是易容的范畴之内,他对字倒是有些了解,而且对一些写字时的细节也比旁人敏感许多。
落笔习惯、施力方式、旋笔角度……
既视感强到戚煦都生出些想要杀人的冲动了。
他眯了眯眼,拿了个梅花的花枝在纸张上方扫过,萧祁嘉怔了怔抬头,戚煦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他笑了笑抬头,示意萧祁嘉去窗边看看。
无论干什么,中途被人打搅,总是一件让人不太愉快的事情,但是戚煦就是有办法让人生不起气来。
萧祁嘉颇为无奈地洗了笔挂好,披上戚煦递过来的披风,踱步到窗边。
窗外白雪皑皑,那原本有条常走的小路,但此刻地上却覆了一层松软干净的白雪,一个脚印都没有。
——发现住在处的萧姑娘喜欢看雪景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默契地绕了远路。
这次,萧祁嘉推开窗子,外面一个圆滚滚的雪人,正歪头对着她笑。
萧祁嘉瞧见那雪人周围仍是一个脚印都没有,倒像是直接长在雪地里似的。她忍不住转头去看戚煦,把轻功用在这些事情上面,也是没谁了。
戚煦抬眼冲着萧祁嘉笑,随手拿了支笔把玩,笔杆好似黏在了他的手指上,在他手上灵活地来来去去,好几次像是要险险地掉下去,最后却总是稳稳当当地被手指勾住。
萧祁嘉忍不住快步过来的,从他手里把笔拿了走,略责怪道:“这是小庆送的,你可别摔坏了。”
——小庆?
戚煦品了品这两个字,前两天还是“秦小公子”呢?
小七妹妹或许喜欢这个类型的?
戚煦琢磨了一下,他下次或许也易个容过来——他少年时候的模样,肯定被那臭小子讨人喜欢多了。
手指从桌上铺开的宣纸上划过,熟悉地触感让他挑了挑眉,他又想到什么,仔细看了看着桌上铺开的文房四宝,眉毛挑得更厉害了,语气微妙道突然开口道:“这一整套,都是他送的?”
萧祁嘉点头,又觉得奇怪。
文房四宝,难道还会分开送吗?
戚煦咋舌,这臭小子……
小七妹妹大约都不知道,她的笔墨纸砚皆都所些偏好。湖笔徽墨宣纸端砚当然是世间顶级,这只是按产地之划分,这其中亦有更细的划分。
就以墨为例,徽墨当然举世闻名,但其中又有漆烟、松烟、油烟、加香等等不一而述,墨锭上的花纹更是各家不同……
戚煦拿着那描金的墨锭在手里转了转,忍不住感慨……这才几天的工夫,那臭小子就摸清楚了。
想着先前说得“投其所好”,他一时竟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那臭小子……还真是有点前途……
这一套下来,得把他这些年攒的零花钱都掏空了罢?
合萧祁嘉偏好的都是珍品中的珍品,贵不说,还难得,也亏得他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都找齐了……
等等,一下子找齐了?!
手里的墨锭在戚煦手里晃了一下,一声脆响,一下子砸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