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九爷未归(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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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九爷他们又早早的上山了。今天很冷,厚厚的云层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白点落在营帐外围,裴玉醒来的时候看见桌上的小木雕正挺直身板看着自己。

“……”昨晚的篝火宴会办得很热闹,可是裴玉一直心不在焉,总觉得很不安。

如今醒了还是这样,他起来洗漱一番后,看见帐帷外有一层薄薄的雪。

梳白从另一个营帐走来,看起来也是刚睡醒的样子。

“他们好早上山了,你用过早膳了吗?”梳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睛迷蒙地扫视周围一圈。

昨晚的篝火堆灭了,留下一个又一个黑漆漆的火坑。白雪慢慢覆盖在这些坑里,裴玉攥紧手里的小木雕,扯着嘴角和梳白先去用膳。

营地里留驻的人还不算少,昨晚的疯狂热闹过后,每个人脸上都有些疲惫。

裴玉想着反正也没有什么事做,便与梳白一起给军医打下手,帮助照顾那些受伤的伤员。

“那头狼逮着老子就咬,估计那畜牲几百年没看见血了吧,嚇哧嚇哧地往人身上扑。”

裴玉坐在小椅子上熬药,他沉眸听着营帐里伤员们的议论。不禁想,他们都是被一头狼所伤的么?

“别说,老子命大,要换个弱鸡上去,没准骨头都被啃得不剩。”

新兵们虽然没有营地里的弟兄们强悍,不过较之普通人,那身体素质也是不一般的。连他们都那样说,大概那头狼真的很凶残吧。

裴玉忍不住担心起来,希望九爷不要遇上那个残暴的东西。

“昨天,赵印说看见山上挺多人骨头的。”梳白咬着烧饼,一边慢吞吞地说着。

裴玉转头看向他,梳白眼睛盯着冒烟的小药罐,漫不经心地说起赵印的话。

“极寒之地有些小村庄,大胆的村民有时候为了糊口就会上寒灵山打猎,这上头没功夫的人都得被留下。”

裴玉越听,越发担心起来。他明白九爷身手不凡,可还是心里忍不住后怕,总怕他出点什么事。

“听说有的小孩胆子也大,敢跑到寒灵山上。”

闻言,裴玉挑眉,“小孩子?”

“嗯,初生牛犊不怕虎,村民们越是拦着,有些小孩子越是要上山去探寻。”梳白咬掉最后一口烧饼,拍手接过裴玉递来的帕子。

“那还真是大胆。”裴玉小声说着,想来自己小时候在街边流浪,看见凶一点的狗都不敢跟它抢路。

极寒之地这地方连小孩子都这么生猛吗?

絮絮叨叨地说了会儿话,按照军医的吩咐,裴玉和梳白围着药罐子熬了好几副药方。

天越来越冷,雪也下得大了。皇叔吩咐发信号弹,让山上的人暂且都下来。

寒灵山本身就是雪山,如今雪下得大了,难免容易出现意外事故。因此信号弹发出去一柱香的时间后,山口陆陆续续地开始有人回来了。

这次四个人里还是赵印先回来,他背篓上的箭只少了一发,说是天寒,只逮到一只野兔。

“你们还是分开走的吗?”裴玉问他。

“嗯,我们合不来,走在一起只会生事。”赵印面无表情地说着,然后把一箭穿心的兔子扔到旁边待命的士兵手上。

看着赵印高大的身躯,却低着头乖顺给梳白摸头的样子,裴玉想到了听话的狗狗。

他忍不住朝山口看去,自家的狗狗要野到什么时候才回来啊?

然而这一次,裴玉等到快天黑了,也没等到九爷回来。山上所有人都归来了,独独缺了他。

裴玉慌了,他第一时间问遍了所有人,有没有看见九爷的,得到的都是否定的答案。

刹那,昨夜连绵至今的不安感逐渐加深,裴玉感觉自己心尖都在发颤,问到最后一个人的时候,希望破灭。

他立刻来到皇叔的营帐里,“皇叔,九爷还没回来。”

皇叔正在下棋,看见裴玉着急忙慌的身影,他倒是显得很淡定。

“过会儿就回来了,不用着急。”皇叔撑着下巴,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目光紧锁在棋盘上,似乎并不担心九爷的情况。

裴玉感觉浑身都有些发冷,皇叔淡然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宽慰到他。

在原地待了一会儿,裴玉脸色苍白地走出营地。他是个很爱胡思乱想的人,尤其是碰到九爷发生的事。

身边所有人都不会紧张和担心,因为他们知道九爷总能化险为夷。可他的身手再好,也跟裴玉的担心没有关系。

他在乎,所以才会害怕。

裴玉有些发懵地站在营地外,眼睛只能看着山口的位置。他聚精会神地祈祷着,别无他法。

许是会像皇叔说的那样,他很快就回来了。

“咯吱咯吱……”

旁边传来踩雪的声音,裴玉没有心思去管是谁。来者在他旁边停了一会儿,然后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裴玉听见是方逸的声音,他稳住自己颤抖的声线,“我没事,我在等他。”

“那家伙能有什么事,这儿风那么大,你吹着很舒服吗?”方逸一如既往地嘴硬,连劝解别人都是不好听的话。

裴玉没动,目光依旧落在山口的位置。方逸看向那张倔强的脸,最后忍不住道:“虽然啊,我没有夸他的意思,那男人可是从无人坑里爬出来的人,不会有事的。”

“无人坑?”

裴玉终于把眼神移到方逸脸上,对方想了想,是叫这个名。

“十六岁进无人坑,杀遍敌冦,片甲不留的事,你该不是没听过吧?”

看见裴玉懵懂的表情,方逸不屑地啧啧两声,“你说你了解他什么?连这种人尽皆知的事你都不知道。”

被方逸噎了一口,心里本就难受的裴玉一下子不说话了。默不作声地低下头,方逸以为自己又说错话了,便梗着脖子解释。

“就是,就是之前他来极寒之地训练两年,将军把丢到边界那儿的无人坑里。”

无人坑,本来就是填埋敌冦和俘虏的地方。那个坑很大,常年放置着发烂腐臭的尸首。

据说皇叔以前训练他们更为严厉,这些年俘获的敌冦不愿投降的很多,他们大多身手不错,也绝不能放到皇城里关押。

于是皇叔便利用这样的机会,给自己的属下们训练。在极寒之地,不论是军营的人还是敌冦,死亡不计其数。

九爷被扔进那个坑里的时候,皇叔就说过生死有命,一切看他自己。

他是最年轻的一个,在无人坑里厮杀了一天,最后爬出来的时候,身上的血都分不清是谁的了。

起码这件事上,方逸还是由衷地佩服他,因为自己下无人坑的时候已经十八了。

真正遭受皇叔魔鬼训练的,只有赵印和九爷两个人,就连方逸都不算完全是。

赵印通关了,也厌倦了,所以出关跑了。九爷是奔丧,才在皇城里多留了几年。如今皇叔老了,对如今属下都不是那般狠,却还是有不少新兵受不了。

无人坑有个规则,皇叔丢自己想丢的人进去,不管他愿不愿意。而想进去的人,还得看看资格。

能出入无人坑,代表了皇叔的认可,只不过太多人牺牲在了那里。

“如此残忍的事情,有什么意义呢?”裴玉淡淡地说着,满脑子都是爱干净的九爷身上染着别人的血。

难怪他不喜欢动手,不到万不得已,都是夏重出手。想必,也是厌倦这种打打杀杀的方式吧。

“你不懂,猎杀的感觉是天下第一快活。九爷出坑的时候,肯定也这样想。”

方逸仍然记得自己战胜三十个敌冦爬出坑的场景,他的英勇换来了小将军的称号,皇叔和所有人都对他赞不绝口。

“我想他一定是厌恶的。”裴玉淡淡地说着,他的九爷双手是落在棋盘上,执笔描摹习字的,不是拿着刀枪,沦为杀人机器。

“男儿怎会厌恶这种事?”方逸一点都不理解裴玉的想法,他一只手叉着腰,一边仔仔细细地给裴玉还原自己爬坑出来的情景。

裴玉无心听,眼神又重新落在山口。

无人坑么,裴玉不知道九爷还做过这样的事。从那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爬出来,带着自己都分辨不得的血肉,该是什么心情。

弱肉强食么,裴玉明白皇叔的苦心,也知道九爷不得不也必须要学会这个道理。他是皇子,没有这番教导,大概在皇城里就无法全身而退了。

只是他知道,九爷一定不喜欢这样。

从前在皇城的时候,九爷哪怕是住在太子殿,也从未表现出觊觎太子位置的想法。

比起尔虞我诈,裴玉发现他独自在池塘喂鱼的时候,心情要比参加皇宴愉快得多。

仅仅是放弃皇城的一切,愿意陪着自己回到极寒之地这一件事,裴玉便有理由相信,九爷有能力成为有野心的人,也可以放下一切,和自己过着普通人的生活。

这是裴玉对他最心动的地方,也是别人没有的。

他可以但他愿意为了自己放弃。

方逸在旁边嘟嘟囔囔说了大半,最后发现裴玉根本没听。而且,他似乎在想着别的事。想着想着,那紧皱的眉心便舒展开。

好像,很幸福的样子。

方逸忽然觉得没劲,也觉得羡慕。九爷这样的人,也是能到一个永远愿意等待他的人。

而自己什么也没有,父母兄弟,爱人朋友,都没有。

察觉到身边人忽然安静下来,裴玉转过头,看见他脸上不加修饰的失落。

啊,是不是自己太冷淡了,让他觉得被无视了?裴玉心想着,然后笑了一下。

“你很厉害,能从无人坑里出来,想必身手也与九爷不相上下吧。”

裴玉的轻声安慰让方逸一下子打起精神,他定定看着裴玉几秒,然后忽然撇开视线。

“什么不相上下,我比他厉害多了!”

方逸忽然炸毛,裴玉被小小吓了一跳,他眼睛停在对方有些红红的耳尖,忍不住想还是小孩子嘛,想要被夸。

听完无人坑的故事,裴玉重新转过头,如果自己看见九爷爬上来,一定不会夸他厉害。

天不知不觉黑了,篝火堆已经燃不起来。今天下了一天的雪,地上都积了层厚雪。

裴玉第二次跑到皇叔营帐里,告诉他九爷还未回来,求皇叔想想办法,或者上山找一找他。

“风雪起来了。”皇叔拨开帐帘,看见抖擞的火把,情况开始不妙,他的脸色凝重起来。

裴玉上前一步,喉咙都在发抖,“皇叔,趁现在风雪未大,赶快拨些人上山找一找。”

营帐外的方逸斜支着身体,他脚尖摩擦着雪地,耳畔是裴玉带着哭腔的声音。

在裴玉的恳求下,皇叔终于叫夏重安排了几支队伍准备上山。裴玉系好身上的披风,也要跟着夏重上山。

“你不行,你不能跟着。”夏重收了收腰上的剑,神情严肃地拦住裴玉的去路。

“为什么?”裴玉揪紧项间的雪白领子,那双手冻得发红,眼睛也是湿漉漉的。

“你要是上山出了事,九爷非得弄死我不可。”

说完,夏重转身给腰上装了好几个信号弹,还有燃油。裴玉紧跟着他的步伐,皱着眉辩解自己会跟好大部队,不会添乱。

“你放心,事情都交给我,我不比你少担心九爷。”夏重摁了摁裴玉的肩膀,说什么也不许他上山。

“……”裴玉停在原地,他自知自己没有说服力,动作又笨拙,可是他真的好担心九爷,想要马上看到九爷。

“没事,他交给我照看,我们一起上去。”忽然,方逸从远处走来,他身上也装备好了一切。

夏重拧眉看着二人,“方小将军,您别说这样的话,裴玉出事你我如何与九爷交代。”

“如何交代是我的事,大不了赔他一命。”方逸说话吊儿郎当,态度却是不容拒绝。

裴玉有些感激地看了方逸一眼,扭头趁势和夏重说道:“我跟好你们,绝不添乱,求你了……”

“裴玉裴玉!”营帐里,梳白牵着赵印跑出来,“把赵印也带上吧,这样我安心。”

裴玉有些无奈地摸摸梳白的脑袋,仰头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赵印。

“不用了,小将军和夏重陪着没事的,你让赵印好好守着你才是。”

梳白撅了撅嘴,“我担心你嘛……”

看着眼前安排得妥帖的场景,夏重知道说什么也没有用了,只能放手让裴玉跟着自己上山。

梳白和赵印还有林煜留守营地,其余人编制六支队伍一起上山。进入山口没多久,裴玉就觉得寒灵山真的很冷。

虽然挂上了兜帽,还是有冷风习习灌入身体里。他们人手一只拐杖帮助前行,裴玉顺着夏重的火把努力探寻。

寒灵山很暗,密林密布,加上如今天黑和下雪,视线愈发模糊起来。

“啪!”忽然,夏重打飞了什么东西,裴玉定睛一看,地上是被戳烂脑袋的一条小蛇。

裴玉脸色一白,身后的方逸也看见了,连忙拿手捡起来,然后挥舞着扔出去好远。

“……”他们对这些东西似乎都司空见惯般,如此淡定。

慢慢有走山的感觉了,队伍的人开始喊九爷的名字,裴玉也敞亮嗓子喊起来。

一声声呼唤湮灭在风雪里,雪大了。裴玉抖了抖兜帽,把上头冰冷的雪扫掉。

“啊!”他们走到滑坡的地方,有些人不小心摔了一跤,这儿的地都是冰,滑溜溜的。

“小心些。”裴玉伸手拉起一个新兵,可还没等人站稳,他自己又差点滑倒。

裴玉惊呼一声,仰后摔倒在一个人怀里,他猛地睁开眼睛看,是方逸。

“看什么,还不给我起开!”裴玉还没说谢谢,就被人一把拱腰抬起,差点又掀翻在地。

“谢……谢谢。”裴玉扶着拐杖,心惊胆颤地道谢,对方却撇过头,不理会自己。

裴玉以为他生气了,便没再多说什么。一行人跌跌撞撞地边喊边走,忽然听见小孩啼哭。

“什么……什么东西啊?”队伍里有些疑神疑鬼的人率先扰乱军心,裴玉也停在原地分辨着声音来源。

今天听梳白说过,村民的小孩会上山来。他稳了稳心神,大概是哪个胆大的孩子。

忽然,他感觉衣角被扯了一下,回过头,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孩子。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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