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夜魅3(1 / 1)
抓捕梁文实的过程虽然简单,但还是充满了一定的风险。
中间发生点小刺激。或者叫小插曲。
钟好跟李活大致商量了一个方案,参与人除钟好和李活外,又扩大了基层抽来的派出所长周喊雷。
这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的人,宫渡是在绑架案侦办过程中,加深对周喊雷了解的。也是从周喊雷身上,学到了许多看似不可思议但却简单实用的办案方法。
坦率讲,没有周喊雷那简单粗暴的三斧子,红薯女人赵春玲这嘴巴,也不容易撬开。
但周喊雷的兴趣貌似更多在赵春玲女儿范欣欣身上。
“我总感觉,这丫头一句实话都没讲。”周喊雷说。
“她的表现跟她的年龄太不相符,一个还在上学的丫头,那眼神,还有说话的口气,跟社会上的姑娘有啥两样?还有那打扮,袒胸露背,妆化得跟妖魔鬼怪似的。你瞧瞧,她能在鼻子上穿出一个洞来,据说私处还纹了纹身。现在的年轻人,不敢想。等着吧,指不定哪天她又会爆出一地雷来。”
钟好让周喊雷少说点,说周喊雷是土包子进城。人家化个妆怎么了,现在的年轻人时兴这个。
周喊雷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但碍于钟好威力,没再往下说。
抓捕方案制定好后,钟好怕周喊雷冒失,再三提醒,到了精神病院,一切听李活指挥,决不能按他乡下那一套。
“那是精神病院,我们得注意影响。”钟好强调。
“我知道,我对那个阴阳人没啥兴趣。量他也不敢反抗,这次还是让宫渡练练手,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周喊雷看着宫渡说。
他管梁院长叫阴阳人,并不单指梁文实说话阴阳怪气,嘴上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关键是梁院长长得白,说话又是细声细气,总感觉捏着嗓子,不像个男人。
周喊雷不喜欢这种男人。其实宫渡也不喜欢。对梁文实,他似乎从见面就有一种反感,总觉得他不像个好人。
你还甭说,有时候这种感觉真准。
“出发!”布置完一切,钟好下了命令。
车子从市局出发,并没拉警笛,直接往洪水镇这边开。
到了精神病院,钟好让司机将车子停远点,然后分三路进去。李活带着宫渡,直接从正门进。他绕到东面,那里还有一扇门。周喊雷则是从侧门进去,任务是先到病区。跟提前埋伏在那里的两位警察汇合,以防梁文实狗急跳墙,冲病人下手。
宫渡跟在李活后面,心里有股按捺不住的兴奋。梁文实这条线索,虽然是从红薯女人赵春玲嘴里掏出来的,但第一个怀疑的,还是他宫渡。这大大增加了他办案的信心,也让他愈发感到,从侦办李镇道案第一天起,他们就撒下了一张巨大的网。现在这张网越铺越大,想收回去都不可能。
因为鱼太多了。
“是不是有点小骄傲?”走在前面的李活突然转过身子问。
宫渡赶忙说:“没,也不敢。”
李活看了他有三秒,道:“最好别有,不要以为你是什么神探,更不要以为摊子铺得越开越牛。网撒开,还要有种收回来,里面随便哪条鱼一折腾,就够你受的。弄不好,还会把你的小命给要掉。”
李活说的挺吓人,他面无表情的样子更是骇人。
宫渡嘀咕道:“有那么吓人吗,李队你别吓我。”
“是不是又想晕血?”
晕血一事上,李活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尤其麻古坡那次,李活认为宫渡是故意坏他的好事。宫渡也承认,那次的确给李活带来不少麻烦。本来李活一到麻古坡,是派人盯住了温航的。李活那天不只是奔乔树根去的,同时也是奔温航和于红红去的。原计划要在乔树根家来个一锅端。他叫上周喊雷和铁小完的目的,就是帮他带猎物。不料乔树根坡上遇到不测,事情发生了变化。
就那,李活也没忘对温航和于红红采取措施。他安排铁小完在坡上,就是一边监督温航一边等宫渡和梅晶,等他跟周喊雷几个将乔树根从山崖下抬上来,就是对温航收网的时刻。
谁知宫渡突然犯病,往坡道下奔。这一下就把原计划打乱。路上看热闹的群众一乱,铁小完就顾不上了温航了,他得维持秩序。
李活耿耿于怀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他怀疑宫渡那天是有意而为。所谓的晕血症纯粹是个谎言,宫渡是为了帮温航逃开。
宫渡对此拒不承认。
梅晶一开始也向着宫渡,后来梅晶不这么说了,原因是她知道了宫渡跟温航的关系。
梅晶甚至记起那天开车到麻古坡上的情景,她说,宫渡应该是一上坡就发现了温航的车子,记得车子发出颠簸的时候,宫渡脸上闪过一丝惊骇,而当时他的目光是看着侧面车窗的,所以那层惊骇绝不是因为车子颠簸,而是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为此梅晶后来还专门开车去过一次麻古坡,在刚上山坡发生颠簸的停下,换坐到副驾驶。结果发现,从侧面车窗看下去,麻古庙内的情景一清二楚,甭说是辆车子,就是脱双鞋子也看得清。
“他肯定知道温航这天也去麻池村,这个不老实的家伙!”梅晶愤愤跟李活和钟好说。
“而且我断定,李镇道案发生后,他一直跟温航有联系,温航指不定就是在他透了风声后,藏起来的。”梅晶又说。
钟好不吭声,李活似是想不明白地问:“那他为啥后来要打电话,让老大马上控制于红红?”
“两种可能。一种是玩儿到后来,温航带着于红红,脱开了他的视线,他急了,求助老大。二呢,他可能另外发现了什么,指不定有人要害于红红,顺便伤及到他的男闺蜜。以他自己的能力,保护不了他们。”
“男闺蜜?”当时李活问。
“温航啊,他们俩个不是一天两天了,打李镇道请他第一次来艺术学院,两人关系就不大正常。”梅晶像是很了解地说。
“扯淡,你把他说成啥样了?”钟好听不下去,打断了梅晶。
梅晶不服气地又追加一句:“还有好多我没说呢,老大你千万别拿他当好人。”
“这就是你主动远离他的原因?”钟好看着梅晶,问了一句。
梅晶想了想说:“这倒不是,我不是远离他,我是怕跟他太近,影响到他的办案思路。这家伙虽然人品不咋的,但办案还真有套思路。”
“说来说去,你还是蛮支持他的嘛。”钟好笑道。
梅晶扮个鬼脸:“老大看中的人,我哪敢不支持,再说我现在另有重任在身,也不方便老见他。”
那天的话就扯到这里,虽然没扯出啥结论性的内容,但在李活心里,对跟在他后面的这个人,却多了那么点想法。
李活把思绪收回来,说:“今天给我表现出色点,别到时又犯你那尴尬症。”
李活已经把晕血症叫成了尴尬症。其实他是怕宫渡关键时候再给他演一出。
这小子戏太多。脑子里总是有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关键时候又不受控制,怎么想就怎么来,很突兀。怕是连他自己都搞不清,那些怪想法从哪来?
李活收回目光,他知道钟好很器重这小子,也在重点培养。但他不想这小子成长得太快,尤其不想让他出风头。
风头对一个刚入警的新人来说,是大忌。
“没我发话,不可胡来,听见没?”两人进了楼,李活强调。
“放心吧李队,我懂规矩。”宫渡道。
李活挖苦道:“你小子要是懂规矩,这天下就没不懂规矩的了。若不是你,这案子我早交差了,现在闹的。”
李活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对宫渡还是很为赞赏。这小子比当年的他强,也比他固执。
固执的人总能做出点什么。
上到二楼,一个人影横在前面。两人抬起头,跟站在上面的高大姐目光对上了。
高大姐今天打扮的非常庄重,就像要参加什么重大活动一样。淡蓝色带着碎白月亮图案的上衣,下面配米色裙子。裙子下摆刚过膝,脚上是一双半高跟鞋。发型也收拾得很整齐,整个人看上去既端庄又典雅,跟前几次见到时风格完全不同。
宫渡有种在修道院见到修女的那种感觉。
“是李队啊,失敬失敬。”高大姐率先问候起来。
李活没说话,往上跨了一步,跟高大姐并肩站在了楼道里。
他的目光朝二楼楼道深处瞅去。
“李队有公干?”高大姐又问。
李活居然没跟高大姐说一句话,用手轻轻拨开高大姐,往里走了。
宫渡跟上来,不好意思地跟高大姐对视了一下,跟着李活往办公室走去
“宫警官。”高大姐从后面说了一声。宫渡站住,并没回过身来,等高大姐说第二句。
“不用那么紧张,他做好了准备在等你们。楼下的人也让上来吧,别把病人惊扰了。”
梁文实果然在等着他们。
门推开后,就见院长梁文实还像往常一样坐在他的板桌前。桌子上仍像模像样摆放着文件,一支笔搁在文件上方。梁文实今天穿的也很正规,天这么热,宫渡他们就从外面下车到楼上,热的已经冒汗。梁文实居然西装革履,白衬衣上系着深蓝色领带。
“我知道你们要来,所以在这里等你们。”梁文实没起身,扭过头来,冲站在门口的李活跟宫渡说。
李活见梁文实双手放在桌子下面,生怕他搞什么花样,站在门口威严地说:“梁文实,别耍花样,把双手举过头顶,站起身来。”
梁文实没动,像没听见一样。
“站起身来!”李活又叫一声。
梁文实仍然没动,坐在那里用笑脸看住李活:“不要用那种口气跟我讲话,我梁文实不会反抗,也不会为难你们,但我有个条件。”
恰在这时候,钟好也赶来了。钟好想跨进门,宫渡本能地用身体护在他前面,挡住了他的路。
“什么条件?”李活又问。
梁文实呵呵笑笑:“正好,钟大队也来了,看来我梁文实享受的规格不低啊,银河最有名的两位神探都来了。”
“别废话,站起身来,把双手放到后脑勺上。”李活已经拔出枪来,用枪指着梁文实。
“把枪收起,我梁文实不喜欢这一套,如果论枪,怕你还不是我的对手。”
梁文实阴阴笑了笑,藏在桌子下的双手有小动作。门口站着的李活还有钟好,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
“院长——”高大姐急了,往前冲了一步,喊。
梁文实突然怒了:“你掺和什么,你不就等着这一天吗。这下好,我梁文实走了,精神病院就由你高家彻底做主了。”
他对的是高家,而不是说高大姐做主。宫渡双目立刻往高大姐脸上看去。高大姐有点尴尬地扭过头去。
钟好一把拉过高大姐,站在了最前面:“梁文实你别乱来,你还有救,知道不?我不管你下面是啥东西,立刻把手拿出来。”
“你让他先把枪放下,我想跟你们体面地走。”梁文实又说。
钟好想了想,冲李活道:“把枪放下,用不着激化矛盾。”
然后又对着高大姐,你先回避一下,等一会我们找你谈。
高大姐脸色一阵涨红。钟好又给她递了个眼神,高大姐似乎明白过来。宫渡想跟着高大姐去,被钟好叫住。
又过了几分钟,钟好跟梁文实展开了对话:“你有什么条件,请讲。”
“这个差不多,队长就是队长,就是比下面的人文明。”梁文实阴笑着说。他的双手还是不从下面拿出来。
“小心,他可能真有枪。”李活在后面提醒。
钟好摆摆手,不让李活插话。往前走了几步,人快要到梁文实那里了。
梁文实说:“你和李队都出去,到病区去,这楼上不能留其他人,让新来的宫警官进来,我要跟他单独谈。”
“想也别想,这不可能!”钟好一口回绝梁文实,趁机又往前跨了两步。
梁文实双手突然从桌子下拿出来,一把枪近距离地对准钟好:“你没带枪,我知道的,这把枪陪了多少年,你应该知道。钟队长,我不想毁掉你的英名,但你也别逼我。让宫渡进来,你们全到楼下病区去!”
形势突然发生逆转,感觉控制局面的成了梁文实。钟好这天真的没带枪,不是他大意,是他知道,到梁文实这里,带枪反而危险。
“往后退!”梁文实蹭地站起身子,刚才他脸上的那层文质彬彬不见了,瞬间就变得阴森可怕。
“把枪放下!”李活双手举枪,指着梁文实,想拿自己换回钟好。
“李队,你那套还是收起吧,虽然你是银河闻名的神枪手,但今天你赢不了我。而且为我毁掉你神枪手的美誉,不值。”
梁文实一边说着,一边很专业地又抬了抬枪。单从他举枪的姿势看,一点不比李活差。
宫渡脸上早已变得不知成啥色。他压根没想到梁文实会有枪,站在那里紧急思忖。就听梁文实冲他说:“宫渡,你不是对林岳梅很感兴趣吗,既然你能查到精神病院来,想必你已掌握到些什么。今天我就成全你一次,让你两位前辈退出去,离开这幢楼,想带我走很简单,但我要看看你有没这胆量。”
“不可能!”李活在身后说。
“那你们就在三个里面选一个,我这把枪只有一颗子弹。我梁文实的命不要紧,你们随时可拿走,你们三个,哪一个不想要命了,就往前来。”
李活楞在那里。他虽枪法好,但这么近距离,想自己人不受伤害,只拿下梁文实,很难。
这时候钟好说话了,他往后退几步,来到门前,目光跟宫渡对住:“有没这个胆?”
宫渡想也不想就说:“你们下楼,这里交给我。”
“胡闹!”李活一口否决。
钟好再次看住宫渡,似乎在考验他。
“老大,你和李队退下去,我也有话跟梁院长单独说。”
“有种。我梁文实就喜欢你这样的。”梁文实居然夸奖起宫渡来。
钟好思考几秒钟,跟李活下命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