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69章(1 / 1)

笑笑见几人对她似乎放松了戒备,她话音一转问姜木子:““枉人泪”在哪里?”

姜木子紧咬唇畔,过了半晌才似下定了决心般抬头应道:“我不会把东西给你的。”

“哦,是吗?”笑笑似乎不以为然,“留在你身上终究是个祸患,你躲过了此次追杀,指不定还有下回。”

笑笑话里是隐隐的威胁。

然姜木子却不惧,她伸手从脖间扯出一根红绳,红绳下系着的赫然是一只圆润的白玉瓶,瓶身通透,瓶里光滑如玉,似有东西在流淌,又如眼泪般一滴一滴晶莹。

“这便是你们寻的枉人泪,”姜木子举着手中的玉瓶,倔强的望着笑笑,“我情愿毁了它,也不会交给你。”

阿笨见状,欲拔剑,却被笑笑伸手止了。

“你不信我?”笑笑道:“我不会将它交给剑南王府的。”

姜木子却摇头,“爷爷说了,这东西绝不可以离开宝月岛,你们从石洞里来,自然是看到了我姜家的列祖列宗牌位,想必也见到了那具白骨?”

笑笑颔首,“是。”

“那是我爹爹,”姜木子忽然红了眼眶,“爷爷将爹爹带回宝月岛后,便将他做了人祭,以祭奠我姜家的祖宗牌位,爷爷说,爹爹违了姜家祖训,他此生都要跪在姜家牌位前以赎自己的罪过。”

笑笑早已猜到那白骨的来历,听了这话并无太多感想。

只宋真清与韦无冕几人却是实实在在的吃了一惊。

“人祭?活人祭?”宋真清问姜木子。

“是,”姜木子眼中泪光忽闪,却咬唇不敢让眼泪落下来,“爷爷为了惩罚爹爹,便以九九八十一种药材敷在爹爹身上,经过十年,终于让爹爹变成了一具光滑的白骨,爷爷说,出卖宝月岛的人都会遭到这样的惩罚。”

姜木子想起爷爷对她说过的话,身体不自觉的颤抖起来。

“这,这……”宋真清叹为观止,将活人生生做成白骨,对象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姜岛主该是何等心狠之人!

因而,她忽然能明白姜木子情愿毁掉那该死的什么“枉人泪”,也不愿将之交出去的缘故了。

这种对姜家祖训与惩罚的惧怕深深刻在了姜木子的骨子里。

“但据我所知,姜城除了被人诓骗将“枉人泪”送人之外,他并未做过恶事,不仅如此,他在南安城救死扶伤,多得南安城百姓爱戴,”对面的笑笑突然又道。

笑笑对姜岛主的做法也颇有微词,姜家的人果真如世子所说,除了被前朝皇帝赐死的姜儒医外,到姜岛主这一辈倒真是一脉相承的心狠毒辣。

姜木子解释道:““枉人泪”乃是先祖用深海巨兽的油脂炼化而成,先祖去时便说过,此物有违人伦,万万不可将此物带出宝月岛,可爹爹非但不听祖训,还将此物交予了外人,差一点酿成大祸,爷爷说,此物若是被心怀不轨之人所得,那势必造成天下大乱,爹爹后来也知道错了,所以做人祭,他也是心甘情愿的。”

笑笑听到姜木子说起姜城,灵光一闪忽然想起安云郡主,遂皱了皱眉头问道:“差一点酿成大祸?这话是你爷爷亲口所说?”

安云郡主手中的“枉人泪”突然失去踪迹,是不是被姜城抑或姜岛主拿走了?

还有安云郡主之死与姜家的人是否有关联?

笑笑觉得姜家这个小孙女身上藏着许多秘密,或许能从这她这里解开安云郡主之死的真相。

“是,爷爷多次想毁了它,却深知即便毁了,也躲不过有心人的探究,毕竟它曾经被人所知过。”

姜木子看了一眼手中举着的玉瓶,很是黯然,“正如你所说,从爹爹离开宝月岛那时起,注定了会有今日的大祸,即便不是剑南王,还会有其他人。”

笑笑想起安云郡主之死,有些疑虑的瞥了一眼韦无冕。

世人皆知安云郡主死的突然,却无人知晓安云郡主之死的真相,也许韦无冕记得,但他却选择忘记。

笑笑又想起周少宸的嘱咐,遂拢起了袖子,笑了笑,“那你毁了吧。”

阿笨吃惊的望着笑笑,“你……”

笑笑回以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阿笨接下来要说的话。

姜木子对这话也有些惊诧,她以为笑笑来宝月岛,又杀了那么多人,是不会轻易放弃近在眼前的“枉人泪”的。

然笑笑却只是耸了耸肩膀,颇不以为然,“我都说了我是安插在剑南王府的探子,剑南王想要这东西,我们世子可不稀罕。”

笑笑不是不想要“枉人泪”,而是她思虑再三,觉得用“枉人泪”换韦无冕与世子产生隔阂,有些得不偿失罢了。

如果非要拿到“枉人泪”,以她的能耐也不是不可,只或许会伤害到姜木子。

且看姜木子决绝的模样,只要她前一刻将“枉人泪”拿到手,下一刻,也许姜木子便会自尽追随姜岛主与姜城而去。

如此便会让韦无冕误会她与世子的居心。

况且这个姜家唯一的后人,也让她生了些许的恻隐之心。

姜木子见笑笑模样不似作伪,敛了眼中满溢的泪花,终究最后一狠心,将玉瓶高高举起,“啪”的一声,玉瓶落地,随之一股青烟飘起,隐秘而又让人觊觎的无上之毒终于烟消云散在众人眼前。

这一刻,姜木子似乎解脱,又似没了寄托,她惶惶后退了两步,眼中泪花顺着面颊滴落在地,她什么都没了。

身旁忽然有人扶了她一把,那人手心微温,似给了她力量。

“木子,你没事吧?”是宋真清,她面露关切。

“清清,”姜木子鼻子一酸,将头埋在了宋真清颈间。

宋真清拍着姜木子的后背,十分怜惜,“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亲眼目睹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甚至不敢为他们敛尸刻碑,姜木子不是胆小,亦非无情,只因她是姜家最后一丝血脉,她不能死。

宋真清自得知了姜木子的身世后,除了怜惜,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形容自己的心情。

原本她以为清清小道姑的身世就够可怜了,非但不知爹娘是谁,且自幼生活在深山野岭,与疯癫无常的师傅作伴,可师傅正常的时候,还是给了清清许多的关爱,她清心寡欲,生活虽苦却也没甚烦忧。

可姜木子呢?

她只知自己父亲是姜城,母亲却是从未见过,甚至不曾听闻过关于母亲的一丝一毫旧事。

而即便是生身父亲,也从未与之见过面,不但如此,还要日日替他擦拭牌位,要忍受一个喜怒无常的爷爷,姜木子的人生似乎更为悲哀无助。

一群人静静的站在原处,等姜木子的抽噎渐渐小了,笑笑忽然对韦无冕道:“韦少爷,是否与我一道离开?”

韦无冕想起宋真清来时在那小船上吐的晕头转向,再想起岸边那座两层楼船,遂动了心,转头去看宋真清,“清清,与笑笑一起坐船离开吧。”

宋真清自然明白韦无冕的想法,眼看着初一刚过,此时正是离开宝月岛的良机,但她瞅了眼暗暗饮泣的姜木子,心生不舍。

“木子,与我们一道离开宝月岛吧?”她牵起姜木子的手,柔声问道。

“离开宝月岛?”姜木子愣住,“我……”

她从未想过有朝一日离开宝月岛啊。

“是啊,岛上已经没人了,你一人留在这里多寂寞。”

宋真清劝说道:“就比如我,原先生活在道观,自师傅去了后,山中再无人作伴,冷寂空虚之下,我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下山来,若能看看这世间的繁华,总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你说是不是?”

宋真清说的一本正经,却心知真正的清清小道姑绝不会这样想,若是没有炎丹那档子事,清清小道姑不会死,她只会安守道观一生一世不会迈出云岭山一步。

不过那是清清小道姑,非姜木子。

两人虽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但遭遇却是天壤之别。

身上的伤好治,但心上的却难愈。

姜木子不离开宝月岛,日日被圈禁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上,这一世都不得

安宁。

当然,离开抑或是留下,也只能姜木子自己做主。

姜木子回头望了眼身后的桃林,在那里,她刚刚亲手埋葬了爷爷,宝月岛对她,确实没了牵挂,然而……

她眸中闪过迟疑,紧紧握住宋真清的手,情不自禁颤抖,“我从未离开过,我怕……”

她怕外面的人,怕外面的刀枪剑雨。

爷爷说,外面的人都生了许多歪歪绕绕的肠子,最会哄人,爷爷还说,外面的人最是野蛮,一言不合便会杀人放火。

“怕什么?”宋真清颇为豪气的拍了拍胸脯,“我保护你,还有……”

说着她又指指阿大阿二与韦无冕金不换,“他们也会保护你,唔……反正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少了你的。”

姜木子本就心性单纯,且如今她已认定宋真清几人并不是爷爷说的那样的人,遂咬牙点了点头,“我也想与你们一道离开,只是……”

还有最后一个难题,她不知该不该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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