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先生，我送你一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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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静笼罩着夜色中的私人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投下几片阴影。
外面守卫极严，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在门口站岗。
江淮面无表情地提着一个匣子，外面的包装让人看不出来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匣子很长，是他横着提的，足足有一米左右。
“是老先生让我来的。”
他机械地笑了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老爷子现在不方便见人，这……要不等过几天再看？”
门口的守卫也摸不准，他们知道老爷子和江淮经常有来往，还颇为信任的样子，可能之前的确打过招呼了。
“他说，事情有眉目了，就第一时间过来。可能老先生现在没法正常交流，但我说的东西他应该是能听懂的。”
江淮耐心地解释着，不急不躁，仿佛料定了自己会被放行。
他没有明确说自己有什么事，说得越清楚反而越可疑。
“那行吧，既然是老爷子着急的事儿，那他知道了也会舒心些。”
守卫挠了挠头，对在老爷子身边待了多年的江淮没有什么戒心。
皮鞋在地板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黑色的衬衣和西装裤让气氛更加压抑。
江淮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黑色系，和他的狠厉相得益彰。
晚上没有医生和护士守在房间，老爷子一个人在病房里休息。
不是那些人看护不尽责，而是只要有人在房间里，赵老爷子情绪就非常激动，他们离去之后老人家心情才会平复下来。
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人，的确是无法忍受别人看到自己此时瘫痪在床口歪眼斜的样子。
“老先生，我来看你了。”
他把匣子放在赵老爷子床头，缓缓打开，取出那个骨灰盒。
或许是日子特殊，所以江淮竟然觉得这骨灰盒看起来也有些和往日不同了。
这是他最后的使命了，完成后就可以不用再那么辛苦，可以，歇歇了。
“你…你…”
赵老爷子艰难地把头转过来，想问他你来干什么，可话都说不完整。
现在他只能勉强控制住口水不从嘴里流出来，想要能够正常说话还是不太行。
“赵启祥，你活了八十三年，够本了。”
江淮从匣子里又取出了一根长长的钢筋棍，握在手里沉甸甸的。
他查过林远山的死因，大概也是被这样的钢筋棍贯穿的。
要是黎城那样的人还活着，知道自己的爱人死的如此惨烈，那他会怎么做呢？
季泽野告诉过他，黎城看起来性情纯良，实际上就是个疯子，做事极端又激烈，偏执得很。
既然没办法帮那个男人报恩，就帮他的恩人报仇。
顺着这条线找啊找啊，终于让他查到了一些东西。这么多年来有目的性地接近赵老爷子，帮他办事，一点点地获取他的信任。
“要是没有我，你可能还能多活几年，毕竟身体这么好，活个百年高寿应该不难。”
江淮看着旁边桌子上的那个药瓶，正是之前赵老爷子随身携带的。
那些药早就被他给换了，老爷子之前的病更是和他少不了关系。
他知道，要想杀了这个老头，是一件难于登天的事情。
就算是到了现在这一步，他也没把握能活着出去。来的时候就想好了，用这个人的血来祭奠黎城的骨灰。
“为…为什…嗬…”
老爷子费劲地抬着头，想看清楚江淮的举动，憋得满脸通红，也只不过是只看到半个影子。
他用江淮这个人之前自然查过他的所有资料，还有各种案底。
有了江淮这种人的帮忙，那些赵家甩不掉的尾巴，挣脱不了的过去，都可以慢慢斩断了。
说实话，老爷子这几年待江淮真的不薄。
“想问我为什么？黎城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林远山死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还是你！前两年林言入狱，不也是您一力促成的么？”
江淮拿着那根钢筋棍，越来越近。
他本可以用别的方式来选择结束这位老将军的生命，给他留下一点体面。
可是，若黎城在世，知道自己的爱人和儿子被人这样赶尽杀绝，恐怕会使用比这更加激烈的手段吧？
不过是一报还一报罢了，当初他手沾满鲜血的时候，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老先生一路走好。”
江淮举起那根钢筋棍，对准了病床上头发花白的脑袋——
“砰！”
病房的门被狠狠踹开了，赵今澈腿震得发麻，正好看到了江淮举着钢筋棍在墙上的巨大投影。
而突如其来的变故，也打乱了江淮的计划和动作。
还没等他继续刚才的动作，手上的钢筋棍就被赵今澈踢落在地。
“住手！”
他们进来的时候也是被拦了很久，赵今澈还差点和门口的守卫打起来。
最后到底是考虑到他再怎么说也是老爷子的亲孙子，也没表现出争夺遗产的意思，无奈之下也只好放了他进来。
现在老爷子没法下指令，他们也很难办。
“澈哥，你来了？”
江淮不甚在意地笑笑，揉了揉自己发疼的手腕，看起来和平时一样，不像是被撞破了反而像在刻意等着赵今澈过来。
他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完了。
有一种尘埃落定十分轻松的感觉。这些年来，他活得太累了。
老爷子这个样子也活不了几天了，不过是早一步晚一步的事儿。
他可能要先一步下去，和季大哥解释一下，自己这次事情办的并不怎么漂亮。
到底是自己刚才迟疑了一下，动了恻隐之心，才让赵今澈及时赶到。
“这里面的证据，可都是真的？”
林言拿着那个江淮十分熟悉的U盘，脸色灰白。
其实一开始江淮就知道他是谁，还能装作不认识，并且和他开着轻松的玩笑。
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却觉得江淮这个人他始终看不透。
“你问他啊，想必你这位枕边人要比我清楚得多。”
江淮抬了抬下巴，指向旁边的赵今澈。
两个人早就查到了同一件事情上，只不过方向不同。
江淮是顺着黎城，查到了林远山之死，又查到了林言入狱。
而赵今澈是顺着林言被人在狱中迫害，又查到了林远山的事儿，在这个时候停手了。
林言不解地看向赵今澈，却意外地看到了那种让他刺痛的愧疚。
“你清楚什么？难道说，我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你早就知道了？”
他突然感觉自己身边的人总是什么都知道，却什么也不告诉他，把他当成一个傻子来玩弄。
曲阿姨是这样，江淮是这样，赵今澈也是这样！
“言言，你听我说，有些东西我真的是今天晚上才知道。我本来是想等事情查清楚了就告诉你的，没想到……”
赵今澈有点慌了，他看到林言眼神的转变，那种冷淡疏离让他很害怕。
千万不要，他不能再忍受林言以任何方式离开了，否则他真的会垮下。
“哈哈哈，赵今澈，你不是不知道，你是不敢知道，也不愿意知道。你害怕，怕这一切的真相就是你想的那样。”
“城西的精神病院，还有那个货车司机，甚至还有林远山的死因……你都查到了，却不敢再深入了。”
“按照你的聪明程度，怎么会不知道，童凡和沈涛那两个小喽啰，哪里有本事把手伸得那么远？没有老爷子暗地里推波助澜，他俩根本不可能成事儿。”
“真没想到，你能这么在意林言，为了他束手束脚地把所有事情偷偷扛下来，什么也不说。”
江淮觉得，这大概就是报应。
一个人恶事做多了，后果来不及自己消受，总会报应到自己的儿孙后代身上。
林言后退了几步，快要站不稳，他突然想起那场火灾，可能不是意外，而是为了毁尸灭迹的人为。
无数的场景和信息涌入脑海，让他心里乱糟糟的一团。
“不可能是爷爷，就算一切证据都指向他，可他没有动机！林家和我们家是世交，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今澈说出了他一直以来最大的疑惑。
他的确怀疑过老爷子，觉得老爷子有可能为了他而对林言下手。但是他查到之前监狱里的事儿，还有林远山之死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老爷子没有作案动机。
“有件事你不知道吧？黎城背后的那个家族，和赵老爷子之间的关系。”
江淮刚说完，赵老爷子的手就开始发抖。
“那个女人叫黎梦绮，差一点就成了你奶奶。可惜，你爷爷为了自己的前途命运，放弃了她。作为交换，黎家才让他一生平步青云，暗中改变了整个赵家的命运。”
“多么明智的选择啊，放弃一个女人，换来自己光宗耀祖，让赵家走上康庄大道，这笔买卖确实不亏。”
“可是后来，黎梦绮死了，她溺水死了。赵老爷子恨黎家，觉得他们骗了自己，没照顾好她。他哪有本事和黎家作对？只好对着和家族脱离关系的黎城下手了。”
话说到这里，老爷子枕头下已经湿了一片，浑浊的老泪让他已经看不清房间里的东西。
光影晃动中，他好像又看到了那个娇俏灵动的少女。
错了，是他错了。
他从来没有恨过黎家，他只恨自己。
那时候黎城来找他，说黎梦绮是自己的姑姑，让自己有困难时来寻求他的帮助。姑姑知道，有时候家族帮不了自己。
黎城求赵老爷子，无论用什么手段，一定要自己当时还未出生的孩子活下去。不求他一生无病无灾，只求能保住一条性命。
要是有可能的话，千万要阻止自己的孩子喜欢上同性，那条路太苦了。author_say感谢以下小可爱的催更票~?
莓汁籽
花心大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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