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一夫当关(下)]09-24(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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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及调动神器反抗,双手就被一根精铁铸就的锁链紧紧捆缚住,刺痛感扎入心口,苏倾河整个人脱力般瘫在衾枕之中。
重华重新解下外袍,缓缓道:“这锁神链中滴入了师父的血,以师父如今的神力,恐怕是解不开的。”
苏倾河恨不得用眼神把他千刀万剐:“畜生不如,反了天了你!枉我娘那么信任你!”
重华轻轻扯住她胸前系带,绝望道:“徒儿只求这一夜。”
再继续下去,文要被锁了啊喂!
宽阔的阴影覆下,大掌隔着轻薄的衣衫一寸寸攀缘,男人粗重的喘息之下好像有什么要喷薄而出,与其说是强求,不如说是乞求。
眼看就要越线,紧压着胳膊的力量蓦地一松,光线敞亮起来,伴随着耳畔一声沉重的撞击声。
苏倾河心脏“怦怦”直跳,瞪着眼睛呆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夭寿了,玄尊被人揍飞了?!
“苏倾河。”
这是晏闻遐头一回正经叫她的大名。
偏头望去,猎猎狂风卷着烈焰,墨发红衣,坠玉提剑,眸底金星像是刀刃上划过的流光,铺面而来的威压令人窒息。
饶是五感再不敏锐,苏倾河也知道,晏闻遐在生气。
还不是一般的生气。
“这就是你所谓的一夫当关?”
如果在他后槽牙放一块铁板,绝对都能给咬碎。
苏倾河干笑两声:“百密一疏,百密一疏。”
晏闻遐再不多说一个字,只冷眼盯着她,暗沉的眼底像是在酝酿一场风暴。
“那个,”苏倾河不安分地扭了扭身子,“我怎么才能出来啊!”
双手被锁神链牢牢绑在身后,薄衫贴着肌肤,勾勒出少女玲珑曼妙的曲线,纤长的脖颈好像一折就断,那肩头的一片雪白实在刺眼。
见他一动不动,苏倾河又挣扎了几下,好像一只被禁锢的鸟儿:“你快给我解开啊!”
棠川的衣服对小姑娘本就宽大了些,她一动,宽袖又滑下去不少。
下一瞬,炫红的外袍兜头罩下。
苏倾河一双杏眼几乎瞪竖过来,顶开外袍,恼火道:“让你给我解开,你怎么还加了件啊!”
强闯幻境本就存在反噬,晏闻遐强压着灵府鼎沸,扳过她的身子,看到腕上道道红痕,心底一阵烦躁:“再动一下就继续绑一个时辰。”
“……”
嘴上说着狠话,解起枷锁来却小心翼翼。
沉默间,被掀翻在一旁的重华突然厉声道:“君问弦,谁给你的胆子擅闯玉京!”
苏倾河柳眉一抬,愣愣道:“晏企之,你拿的好像是魔尊剧本。”
永朔四十四年,魔尊君问弦掳走神女,被重华重伤,原来不是夺人所爱,而是英雄救美吗?
晏闻遐视线偏都不曾偏一下,抬手便又送了重华一个昏诀。
战斗结束得过快,苏倾河有些反应不过来:“你都不套套话的吗?”
晏闻遐扯开锁神链,语气凉凉:“这就是你套话的结果?”
“……都说了是意外。”
晏闻遐冷嗤一声,用外袍把她一裹,抱着人就往外走。
“晏企之。”苏倾河攀在他肩头,回头望了望晕倒的玄尊,又道,“你这算不算欺师灭祖啊?”
晏闻遐冷冷一瞪:“还想继续被锁着?”
苏倾河小嘴瘪了瘪,弱弱嘀咕:“反正玄尊又不会伤我……”
观察入魔反应还挺有意思的,万一晏老五入魔了,还能派的上用场。
“而且咱俩阴阳互斥,你又不能碰我……”托着后背的手倏地一紧,余下的话卡在嗓子眼,怎么也吐不出来了。
靠,这狗东西居然点了她的哑穴!
在某人一通暴力输出后,没有神器支持的幻境渐渐稳定下来,虽然一半都暴露在破碎虚空中,但总算是摆脱了角色扮演游戏。
永朔十七年,玉京十二楼。
北楼前,重华一手撑伞,一手扶着棠川,眼神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师父渡劫失败,本应静养,为何还要去云洲?”
寒风呼啸,棠川的脸色比衣衫还要苍白,好像风一吹便会消散:“女儿的头七,我这个做娘亲的,总要去送送不是?”
苏倾河裹着晏闻遐的外袍立在结界中,眉睫微动。
那时候,娘亲居然去看过她吗?
“师父瞒不过徒儿。”重华把纸伞微偏向棠川,面容却更加冷峻,“神髓都舍了,师父这片私心未免太过昭然。”
棠川咳嗽一声,笑着摇摇头:“世间只能有一个神,倾河出世的那一瞬,我便注定要陨落。”
重华不动声色把她拉近了几寸:“无人引渡,神髓不可施于凡躯,您只能将神髓投入忘川,魂染七情,轮回无极,何时才能唤醒她?”
棠川笑得更加温柔:“已经有人为我引渡流月髓了,那孩子舍不得倾河受苦,自己挨了不少道天雷呢。”
重华道:“得了神髓又如何,且不论她何时醒来,凡胎修成灵体,没个百来年,她成不了神——这期间,谁来守这天下?”
“你啊,就是想得太多,连身后事都要操心。”棠川轻轻一叹,“赶紧铸了仙剑,把芥子清虚也一并交出去,好生歇歇吧。”
结界内,苏倾河一个站立不稳,不自主往后栽去,被晏闻遐伸手接住。
原来,所谓的神器流月髓,其实是棠川的神髓。那个帮棠川引渡流月髓的人,是司马宴吗?天雷那么厉害,他会受伤吗?还有,她一定要成神吗?
问号一个接着一个浮现,苏倾河迫切想要发表观点,却因为穴道被点,只能在男人怀里不满地拱了拱脑袋。
结界跟着晃了几晃,晏闻遐按住不安分的小姑娘:“莫胡思乱想。”
苏倾河仰起头,使出浑身解数撒娇,用小兔子般湿漉漉眼神望着他,轻轻拽了几下他的胳膊,甚至壮着胆子挠了一下他的手背。
晏闻遐绷着脸,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独闯幻境的时候不是理直气壮得很,现在倒委屈上了?”
苏倾河弯起眼睛,一改今早赌气的模样,笑得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晏闻遐眸色沉了沉,忍不住去触碰那柔软的脸蛋,指尖却倏地顿在半空,转而压平了她的唇角:“既然无心认错,就莫笑了。”
穴道一解,苏倾河立刻来了精神,暗暗吐舌。
认错?想都别想。
雪如飞絮,冻云缭乱,千百年都未曾改变。
两人并肩在晶崖上行了一段,棠川突然道:“重华,我有一个请求。”
“师父请讲。”
“娶我。”
重华闻一愣,待看清她毫无情愫的眼神,不由暗暗自嘲:“师父有何打算?”
棠川平静道:“我渡劫失败,神格将陨,不妨以大婚掩人耳目,你我借退隐之机共铸神器。”
“我不答应。”重华冷然,“什么神器,不过是注入了神力的血肉,徒儿再无私,也做不到伤害师父。”
棠川抚上他比自己高出不少的面颊,柔声道:“便当是你我为这世间做的最后一件事。”
“金木水土神器隐于十洲,踪迹以隐语埋于古卷,除非借助火属流月髓,否则永远无人能够找到。”
“何况神器之事非同小可,若是道心不稳,反会招来祸事,我只信你。”
“重华,帮帮我。”
青瞳如月,温柔又决绝,生生把雨熬成了烟。
哪有什么道心,不过是执念而已。
重华眸色暗沉无光,脸色犹如玉石冷硬,薄唇将启未启,画面也堪堪定格在这里。
飞雪簌簌而下,一切都如那段遥远时光般渐次暗去,墨色虚空蔓延开来,火凤在无涯中振翅,好像荒诞之中写下的绝世诗行。
苏倾河尚沉浸在神器是用神之骨血铸造的震惊里,不合时宜地惊叹起来:“我的骨血是不是也这么厉害?这也太宝贝了吧!”
身后,晏闻遐嗤道:“浑身是宝的,只有猪。”
苏倾河喉头一噎,转过头,抬拳就要砸他:“你这是渎神!”
明明他师祖都认了她这个闺女了,这狗东西依然没有半点尊敬的态度!
晏闻遐拦下她的拳头,浑不在意道:“羲凰一族本就是取代神京的逆贼。”
再往前推,羲凰邪神可不就是被棠川斩首的?
难怪他俩不对付,合着祖上就是宿敌。
虚空到处是一片大同小异的混沌星云,苏倾河拆散玄尊梳的鸡窝发型,重新给自己扎了个高马尾,又道:“晏企之,你说要是‘玄尊其实是个大魔王’的事被人知道了,天下不得乱了套啊?”
晏闻遐简短道:“若是摆在清源年间,定会惹出不少麻烦,至于眼下——”
他唇角微勾:“乱不了。”
话虽臭屁无比,苏倾河却跟着“噗嗤”一笑——天塌下来又如何,反正有这个人顶着不是?
她这般想着,星云突然缭乱起来,石块大小的碎片噼噼啪啪砸下,天空好像被搅拌棒狠狠转过几轮似的,蔓延开道道螺旋。
诶诶,天真要塌了?!
脊背忽感到一阵猛烈的吸力,身子也跟着向后仰去,苏倾河还未开口呼救,人已经被晏闻遐单手抱到了怀里。
漫无边际的虚空中,时间也被无限拉长。
这距离亲密而又危险,连彼此的吐息都能碰撞到一起,那温热的湿气正着脑袋便在鼻端,偏过头就到了颈侧。
他今天还是百年如一日的低调奢华,外袍披在她身上,里头则穿了暗色圆领袍,领口绣着方胜纹,襟上杂熏了好几种香料,闻起来却不燥不烈。头发从右侧额角向两侧梳开,俯身时碎发微微遮了眉眼,极认真,也极勾人。
苏倾河脸颊发烧,只觉得整个虚空里都是自己的心跳声。
不过,晏老五的气色好像差了些?不会昨晚被她气出内伤了吧?
“就这般信我?”晏闻遐突然轻笑一声。
“啊?”
“抱紧了。”
虚境凝出实像,火焰消散处,一带河流缓缓洇开,暗沉的水色让人想起鬼气森森的忘川河。
直到冷冰冰的水珠拍打在脸上,苏倾河才陡然意识到什么不对——
你一个旱鸭子能别总是往水里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