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I.(1 / 1)

maaskq:

心知肚明,关于我多宠溺魔幻文学中溜逃的精灵。

在图书馆泡了整日。叁梅很忙,我去的时候图书馆已经人满为患,所以我离开,有用眼神告别叁梅(她好模糊,后来通了电话才确定她有看到我),转往其他间。

好热啊,走一段路就浑身是汗,晚餐是火锅,点了伊比利猪。吃下来每人都过千,我拍拍他们的肩,说休想下次再叫我来。为了某些人,我的所得轻易就献出,但不宜多次。

夜里,我和自己跳了舞。

将casadebento葡萄汁倒入酒杯,横放着不会溢出来——是的,是酒杯。

我播clairo的〈sofia〉,这一刻也是。拿着酒杯,里面只是葡萄汁,甘酸的,我想到早上去找叁梅时停在人行道转角的小货车,卖的是桑椹。桑椹的季节来了,还是能在浅山道路看见不少荔枝树,结实累累,太远摘不到,可惜了,人们只能观看其被走兽採食。一棵树叫人不要贪婪,用温言软语,有人还是学不乖。

要被洗脑了,clairo的声音很迷幻。

⋯⋯

哎,当机了,萤幕和键盘都停摆。我等待,我重开机,这才回来。

这空档不长,我听了青峰和aurora的合作曲,就在电视机旁的两座音柱喇叭中央。

恍惚看见姜名。

魔幻说它必然持续,我点头答应。请自便,不用客气。

他点了蜡烛,那个快用完的乌木味香烛。

他笑笑,手晃了晃。

勃根地黑皮诺(pinotnoir),要换吗?

可能因为喜欢红酒,所以姜名会一点法文。有鼻音和喉音之分,我真的试过,都像在咳痰或擤鼻涕。

看得懂,但不会唸。无所谓,有一个人会唸就好。

于是葡萄汁变成了红酒。

木蓬说过,oeufenmeurette就要搭这產区的这种红酒,最好是82年。最好最好,估计得去苏富比拍,假如有的话。

又播回了clairo的那首歌,我说我要继续跳舞。他的犹豫在哪里?他也一起了。和我一样都拿着酒。我们都喜欢谭元元,我最喜她和damiansmith跳的那曲,有雨,预备心动,看了也就流泪,好像刚才我听青峰他们唱歌也被相似情绪附身。

所以姜名才会用平凡中而有奇异的眼神看着我。

第一次是在圆叶山乌龟前。好久了,我端详叶子,声音还留在那个寒冬午后,太阳一点用也没,徒亮徒亮。我说,这植物的叶子真像樱桃小丸子里丸尾同学的眼镜。

我什么都不记得,我看见谁说日记是为了遗忘,可是我的开始,是因为我要记下所有会忘的东西。我的动机那么强,你又怎么可以否定我。

我们都喜欢谭元元,看她舞蹈风暴里的《归来》,简直不能不哭。

就是我们都不太会跳舞。

我遨游,转圈,做些有点像原住民舞蹈的动作。至少印象中是这样。和几个原住民生同班过,真帅气,歌声都好,人也挺好。

和姜名喝交杯酒,我们不太在乎意义。

玩转圈圈,我憋声,又放怀大笑。景物飞旋,神思走位⋯⋯儿时坐过好多次的咖啡杯、丽宝乐园的音速回旋、香港迪士尼那辆列车,在回忆里是云霄飞车的形象。

力气少了,姜名拉得更紧,转速慢下。

心里闪过只要一方不小心手滑,对方一定出事的想法。

我和谁也玩过这个,小学时候,大家想得都不多。见过追逐中撞上桌角,上眼皮缝了多针,就在我眼前,他满脸血。看着那时最亲的朋友被飞盘砸中脸,她蹲下,我要她起来,下半脸也都是血。我瞪那个丢飞盘的女孩。再来是我自己,搬书时摔在水沟盖上,手肘好多血,我想那水沟盖怎能造成这么大的杀伤力。说喜欢我的男孩要送我去保健室,我怎么会说不用呢?我自己处理了,所以才留了疤,至今还在。

我也旁观那个女孩被排挤,因为排挤她的人聪明伶俐,老师们都爱她,我也爱,因为她能教我作业,我们总是争前两名。赢过一次,她哭惨了,只好退居其后,好把她捧高。剩不到一年,第一名就会回到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可在年少衡判的规制中,我真实地快活过。

那女孩变成哑巴了。

良心责备,于是国中面对另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孩,我出手,后来她和最大群好上了,我放手。旁观的视角始终好过蜂拥所。

一直循环。

我想过要不切去pomme的歌,想着想着酒杯又亮起顏色。

你完蛋了。我说。

我在假期浮沉,他可不是。我拿葡萄汁是为了什么,他居然没意会!虽然这都是马后砲。我压根不想也不会去管这些,又不是没喝到爬进床底下睡过,早上还以为自己被绑架。谁怕谁。

你才完蛋。边说还笑呢。

姜名今天很幼稚。

可他说的话一向很准。

从头开始。要有仪式感,要选对时机。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跑去拿半格机,能拍七十二张,都用多久了,还没洗过。

我不知为何蹲了下来,在姜名面前,然后对准他,边说,今天要用完。

——你在镜头看见谁,就注定要爱上他。心中有音。

我会先被自己烂漫死。

sofia,knowthatyouandi

shouldn'tfeellikeacrime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sofia,knowthatyouandi

shouldn'tfeellikeacrime

在电视柜前、沙发上,在地毯的绒毛间隙中。

我拍照,不需要技术。

在露台,懒散酌酒,跳得很优雅。月亮不是很明显,躲躲藏藏,没有看见露台男人。

绅士从哪里进来了,最先迎接他的只该是我。

我把红酒喝得像伏特加。乌克兰人谈判前都会先喝一升伏特加,可以找代战人,这是被允许的。

我说,姜名,酒量差要放在swot分析的哪一栏?

威胁(threat)。

不是劣势(weakness)?

姜名笑,认定自己是最正确的。

⋯⋯

standin'herealonenow,thinkthatwecandrivearound

ijustwannasayhowiloveyouwithyourhairdown

(我比了比有长发的动作。性别互换,姜名是那位sofia)

(糟糕,酒洒了)

baby,youdon'tgottafight,i'llbehere'tiltheendoftime

wishin'thatyouweremine,pullyouin,it'salright

(天晓得播第几次了,兴头上来,我拉姜名,因为歌词说要那样做)

ithinkwecoulddoitifwetried

ifonlytosayyou'remine⋯⋯

可能他说的是真的。鸚鵡般的笑声,在他背上,我怎么就成了那隻呱呱呢。

我觉得好不可思议:那隻鸟,还有这一刻。

是谁安排的,我想给他一点奖赏。难道是你吗?夜晚明灿的不速之客,你的羽毛很漂亮,无庸置疑。

你要帮我记,我可能会漏掉什么。我说,日记有你的份。

你不会。

听像嘲笑,我踢他。

我想像他小时候,会不会他家人也常揹着他。他的家人是如何哄他的?老爹总把我放在他肩上,我可以望得很远,摸得到树枝,还在同样的位置放过风箏。在上海的中山公园。我似乎有点印象,是我走在公园外围,可风箏是什么?它偷走了这段记忆,把它带向无人知晓的地方了。风箏让秘密成立,又让童年自个枯槁。

我去过很多大型展览,总非那个嚷嚷看不到的人,因为视界只有老爹,他得牢牢牵着我,否则肯定走丢。

我那么爱乱跑。

感觉音乐变大声了。

——想睡了吗?

我好像打了个嗝。

⋯⋯

你可别咬我。

于是那一口估计是变成了毫无威胁性的热息,在他后颈附近。

最后我还是做了点什么。一瞬间想到很多,所以我去找那本《醒来的森林》。我不是很感兴趣,但我想找句话,让今夜更趋完美。我一开,不做任何挑选(也没脑力了),我看见——或说那种鸟、那行字自动跳过来要我写:

那棵枯铁杉树上一团璀璨的红色,像一块燃烧的炭火,在黑暗的背景前闪烁,在这寒冷的北部气候里,似乎显得过于明艷⋯⋯我偶尔在铁杉林的深处遇到他,不知道在自然界中,还有比他更强烈的对比吗?我几乎有点担心他会把他落脚的那根树枝烧起来。」

我抓到了心中的完美。

在沙发上我睡着,醒在更大的地方而怀里抱着沙发上最适合做抱枕的枕头。

有人要上班,有人和我一样,在与未来谈判。它问我要什么,查探我的需求与目标,我和盘托出,问它又能给我什么。

得到官方回应:你能做到哪?你愿意走到哪?

我很喜欢这位交涉对象,慈爱温和,严厉不饶人,我发现这些是可以并存的。有一天我要隆重介绍这位伙伴,是如何成就我,而我又是如何敬重、善待它。

葡萄汁和酒都喝完了。

——没印象去厕所?

我抖胆看着姜名。其实我感觉这比爬进床底要好。

我说,有的,有印象。

是真的。

——那为什么趴在脸盆上继续睡?

我的天天,又一笔罪证。

只是很累没走出来,班都没拿茱儿喝醉后的行为吐槽,你看看你!(我们都爱《高年级实习生》,剧情滚瓜烂熟)

姜名不说话,要笑不笑,我说我想掐他,下次要把他灌醉。

这时我的眼神看上去应该很不善。

结果不太好。

姜名接下战帖,我从二楼奔叁楼,外面天暗,地还湿,我说来看星星吧,原本他估计是要抓我回去,后来却问:要跳舞吗?

认真的吗?我用神情发问。

之后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偶尔我会看着他,实际是在眺望与他不相干的事实。

比如夜里的天台,藤椅有时还会有未乾的雨痕,然后我看书,他做任何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清晨露珠也有过,他会在那倒立,接着去慢跑,这时无人能打扰他。我们都很早起,因为那是一整天最接近清醒的时刻,过了人就迷糊,开始发梦。我们很珍惜大清早,它让我愿意踏实生活,对他而言,我不太清楚,也觉得没必要知道。

八古送过一话: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

联想就是庄子,但有人送给我,这话就不同凡响。

我温了黑豆浆,在家里阳台或顶楼,或那片天台,不时能想到这句。

天边的阳光显露很慢,如果是夏天,多半是给光叫醒。

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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