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冲突(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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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时,气氛降至冰点。裴玉垂着眸不敢抬头,两道声线的主人不约而同看向对方。
太子和九爷。
主殿的丝竹管弦乐轻飘飘地回荡着,突如其来的人声沉默让整个殿内的气氛都变得格外压抑。裴玉的手悄悄从桌下摸到九爷的手腕处,似是安抚般揪了几下。
“想来是本宫的错,没有考虑周全。”太子妃拖着慢悠悠的语气道,眼神扫在裴玉垂着的那张脸上,眼里忽闪忽灭些什么。
“这杯酒,便让臣弟代喝吧,免得失仪冲撞两位。”九爷定定地看着太子,似有挑衅之意,握起酒杯时故意喝得很慢。
裴玉有些不安得往九爷身边靠了靠,桌下的手紧紧捏着他的食指。太子到底是和裴玉相处多年,一眼便看出他的紧张和拘谨。
可这还不是太子在意的,他看见的是裴玉牢牢依靠九爷的模样。那种依赖的目光,是从前那些年他看自己的样子。
如今,这样的眼神再不会有了。应该说,再不会在自己身上有了。
太子心里忽然烦躁起来,他闷声不吭地将眼前的酒一饮而尽,动作粗鲁,惹得太子妃好一阵看。
她把玩着手上的玉露杯,眼神虚无缥缈地在每个人脸上扫荡着,最后还是停在裴玉身上。
这个人,太子妃很感兴趣。
初入此殿,太子妃就听过裴玉这个名字。当是大家说的是白眼狼,负主的东西。似乎太子殿的奴才不太待见裴玉这个人,后来正式大婚,她忽然发觉自己的生活被裴玉的痕迹一点点侵蚀着。
她一向喜欢妃色,也只穿妃色的衣裳。在草原上,父亲与哥哥常常夸她穿得好看,是一众人里惹眼的火。
可太子殿下却总是送她蓝色的绸缎,从不过问她喜欢什么。
殿内的书房里,画满了白鹤图。饶是旁人夸一句,也是不行的。画了这么多,画得那样好,却珍贵地藏在书架最上方,生怕他人弄坏了。
如今,这两件事她好像弄明白了。太子妃如狼的目光停在裴玉身上,他今日穿的是那件最喜欢的蓝色白鹤长袍。
主仆情义?太子妃冷冷笑了一声,她是不信的。
“你这身上的白鹤真好看。”太子妃忽然说道,她明显感觉到身旁男人身躯一抖。
眼前的裴玉抬起头,微微展开双臂,衣服上的白鹤可是绣了很久的,栩栩如生,几乎要从裴玉怀里跳出来。
蓝色穿在裴玉身上衬得他很是清冷,发上也没有多余的头饰,宛如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也不知太子妃是真夸还是假夸,裴玉还是起身谢礼了。
正当裴玉稍稍放松些时,太子妃又道:“我在太子的书房里也看过很多白鹤图呢,真是巧了。”
顿时,裴玉猛地一颤,看向太子。对方撇开头,躲避他的视线。心虚的样子落在众人眼里,裴玉不知这是何用意。
毕竟,早些年的时候,太子明确拒绝了自己。
九爷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反胃得紧,恨不得当场吐了毁了这宴。他悠悠地牵着裴玉的手,放在自己腿上。
“白鹤人人都喜欢,只是臣弟幸运,花了不少功夫,得了一件旁人没有的宝贝。”
九爷说得很是明显,太子的脸上有些挂不住。裴玉心里倒是美滋滋的,仰着头去看男人的侧脸。
自己是九爷的宝贝,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又低下头,伸指绕着九爷腰间的流苏玩。
“发上总是素了点,跟着九爷可不能这样丢了份儿。”太子斜睨一眼太子,随即站起身笑对裴玉,“你随我进内室,挑几样不错的东西,算是给你们践行。”
“臣弟多谢太子妃娘娘,只是臣弟也不喜奢靡,穿着并非要如何雍容华贵。裴玉随我,倒也不讲究这些。”
男人紧了紧裴玉的手,不想他离开自己半步。然而太子妃嘴角的笑意仿佛更深了,她刻意走到裴玉身边,牵起他的手。
“你不在乎,可这小美人没有好宝贝点缀总是叫人看了心疼,只是进去一会儿,很快出来。”
太子妃强势地拉着裴玉,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裴玉不想九爷为难,于是轻轻拍拍他的手背,露出一个放心的笑。
他二人一走,殿内便只剩下太子与九爷。男人百无聊赖地看着盘子上的果子,也不说话。
太子显然没有九爷这般沉得住气,“怎么?十弟真不如你待裴玉那般,待他的小奴才?”
闻此,男人连看都不想看他一眼,心里轻蔑得很。
原来,梳白是落在太子手上了。他前些日子确实是出去散心,只是好死不死遇上了七爷。七爷对好看的人总是过目不忘的,对梳白也是。
这件事,算是十爷与九爷的失误。可是如今要救梳白,绝对不能表现得很是在乎,否则就会被抓住把柄,后患无穷。
最坏的结局,他们都想好了。两败俱伤,香消玉殒。
九爷支起一只胳膊,懒洋洋地撑在脸侧,“太子殿下喜欢,拿去便是了。当是我与十弟送给太子殿下的登基礼,你若还喜欢我让人挑些上好的继续伺候你。”
被如此一噎,太子视线冷了下来。不过很快他又露出胜利者的微笑,“七弟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登基之后你们可再无反悔的机会。”
九爷何尝不知,这七爷在烟花巷柳里是出了名的。男女通吃的他,是个中老手。梳白如此倔强的性子,若是登基后还未救出,怕只会做出傻事,也绝不委身于那头禽兽下。
他有些头疼,可又不能表现出来。往日里十爷鬼灵精怪,鬼点子颇多。可一遇见自己的事,尤其是梳白,他就自乱阵脚。
真要掳走,可不比张元青那件事容易。王府到处都是侍卫高手,看管森严。哪里这么简单?
殿外的二人对峙着,殿内的二人也没闲着。
裴玉被带到室里,桌上放置着两个宝盒,里头各式金钗银钿,手镯和珠宝。太子妃很热情,拿着这些东西在裴玉身上比划。
“虽是女式的,可我也觉得在你头上甚为好看。想来九爷一定会很喜欢吧?”
裴玉看着镜子里的人,也不知是铜镜边缘变形的缘故还是什么,他看着身后的太子妃,像是一条缠着自己的毒蛇,面目狰狞又扭曲。
他有些心惊,转过身不自然地后退几步,“太子妃娘娘可是有什么事想与裴玉说的?”
说罢,他看见热情的太子妃忽然泄了气。面上的笑瞬间转化为冰冷的表情,那双红唇宛如点缀的是人血,下一秒就要张口把裴玉吞下去。
“你比我想的……聪明些?”她把手上的珊瑚珠玉翠步摇猛地丢在盒子里,发出刺耳的声响。裴玉不明就里,只能低着头沉默。
太子妃慢慢走近裴玉面前,伸着尖利的指甲抬起裴玉的下巴,她那双带着轻蔑的眼神不留遗力地扫视着他的脸。
就是这张脸,让喝醉的太子在新婚夜的床上,喊着一遍又一遍的裴玉。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度过那个晚上的。
纵使太子从不承认自己的情,可只有那个晚上,他激烈又放荡着自己的欲望,把所有的心事在那天夜里一泄而尽。
“你长的真好看。”太子妃微微扬起下巴,嘴角下的那颗痣妖艳美丽。她忽而俯身凑到裴玉耳边,“这么漂亮的脸,我真想毁了看看。”
一句话,把裴玉猛地打入冰窖。自脚底的寒气猛地随着血液冲上大脑,他像是被定在了原地,眼睁睁地看着那双尖利的指甲用力扣紧自己的下巴。
裴玉在双重震惊中久久回不过神,直到下巴的尖锐疼痛,让他猛然身躯一震。
“啊!”女人的声音响起,裴玉因为下巴的痛条件反射般用力推开她。瞬间,她倒在地上发出惨烈的叫声。
裴玉呆呆地看着地上翻滚的女人,下巴处的口子渗出红色的血。听见动静的婢女一下子不知从何处跳出来,尖着嗓音叫道:“太子妃娘娘!不好了!太子妃娘娘出事了!”
出事了?裴玉愣了愣,看见女人双腿之间慢慢出现一滩血。裴玉颤着身体后退几步,不会吧?
“怎么了!”太子从外面冲进来,第一时间看见了地上躺着的女人,他深吸一口气蹲到地上。
九爷也进来了,他看见裴玉下巴有个口子,立刻神经紧张地抱住他探查。
那个口子陷得有点深,血不多,不过看在九爷心里,真的很心疼。他不许裴玉身上再有任何病痛,如今白白添了一道,叫他怎么不生气?
“九爷…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裴玉噙着泪珠,手指头颤着指向地上的女人。可九爷根本就不关心她的死活,他只在乎裴玉的下巴。
太子嘶吼着下人去叫太医,起身看向裴玉时,看到他的下巴也有伤口,心里登时一紧,“你没事吧?下巴……”
还没说完,九爷便挡住他的视线。
“裴玉是什么样的人,你我都清楚,管好你的太子妃,别叫人恶心。”
九爷动了气,冷冷瞪着太子的时候,说话间都带着咬牙切齿的气息。太子被这股气势压倒,整个人怔着说不出话。
他看着裴玉被九爷护着带出殿外,身后一直惨叫的女人忽然笑出声,咯咯地让人头皮发麻。太子知道她是故意的,他慢慢转过身看着她。
一直在笑的女人忽然听了,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下身满是血地拉着太子的靴子,“你什么眼神?你凭什么这么看我?”
太子一动不动,像是看着地上被人吐掉的老痰,任凭女人何等撕心裂肺,都无动于衷地用这个眼神看着她。
令人作呕,太子一脚踢开太子妃,冷冷走出殿内。
九爷连招呼都没打,直接带着裴玉出了太子殿。他抱着一直小声哭泣的裴玉坐在马车里,看起来裴玉受了不小的惊吓。
那个女人着实是个疯子,九爷想着,用指腹轻轻擦拭裴玉眼角的泪水,“是她故意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裴玉低着头咬着嘴唇一言不发,可憋红的鼻头看得九爷心疼死了。他环紧裴玉的腰,把他放在自己腿上。
“我带你去看张太医,不哭了好不好?”九爷温声哄着,怕那些眼泪掉在下巴的伤口上。
裴玉后怕,他脑海里一直都是那个女人一腿血的样子。九爷感觉到怀里的人一直在发抖,喉间像是受伤的小兽,发出低低的声音,听起来委屈又害怕。
马车赶得很快,九爷一直抱着裴玉温声哄着,时不时亲亲他的侧脸安慰他。
好在虽然已经深夜,张太医的医馆还没有关门。裴玉就这样坐在九爷腿上上药,整个人都赖在他身上。
男人怕他心里记着,特地还在医馆里熬了副安神药服下后,才回王府。
太子妃的孩子还是没了,尽管太医来得很及时。消息也奔走得很快,裴玉推搡太子妃的事情一经传出,草原那边就开始闹了。
事情的发展,远不仅仅是几个人的恩怨了。冒犯太子妃,又害死了孩子,草原世家集体要求处死裴玉。
这样的吵闹,很快在朝堂上争论起来。登基礼还未开始,草原借题发挥情理之中。
裴玉喝了好几天的安神药,总算没有过于心悸。九爷好几日不去上朝,每天窝在王府里陪裴玉。
倒是九爷党的人,日日都送来朝上情报。他们没有规劝九爷交出裴玉,而是用着各种理论和辩驳让太子党的人每日吃瘪。
草原闹得很凶,这几日甚至还要派人过来。九爷坐在院子里的石凳处,慢悠悠煮茶。听完夏重的禀报后,不动声色。
“九爷,草原那边派人来的话,太子的意思是要你去接待。”夏重斟酌着用语,生怕九爷不高兴。
男人接过夏重手上的信,上面盖着鹰鹿图纹,是专属于草原世家的盖戳。
太子如今得罪了太子妃,想来在草原边名声也不会好到哪儿去。若不是看在女儿嫁给他,怕是早就闹翻了天。
他摊开书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旁边的夏重敏感地感知到九爷的不对劲,于是轻声问“怎么了,九爷?”
男人无奈地把信放在桌上,继续煮茶。
夏重不解,伸着脑袋往信上一看,落笔者居然是苏力青,那个草包草原世子?